当医生将AMH检测报告推到她面前时,屏幕上“0.5”的数值像一记闷锤砸向胸口。三颗卵子——这个残酷的计量单位,成了她与生育倒计时赛跑的全部筹码。诊室空调的嗡鸣声中,她听见自己沙哑的提问:“还有机会吗?”
生殖科主任的圆珠笔在病历本上轻轻敲打:“我们可以尝试微刺激方案,但需要同步准备供卵预案。”玻璃窗外,候诊区挺着孕肚的年轻女孩正低头抚摸腹部,这个画面突然让她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在妇产科门口徘徊的自己——彼时她刚拿下跨国公司总监职位,生育计划被一推再推,仿佛卵巢是台永不停歇的提款机。
促排针剂带血的棉球很快堆满垃圾桶。每天清晨6点,她盯着手机里跳动的激素数值,像赌徒查看股票大盘。第三次取卵手术前夜,丈夫在黑暗里握住她扎满针眼的手:“要不我们……”她猛地抽回手,指甲在对方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红痕。冷冻胚胎培育报告出来那天,暴雨冲刷着生殖中心的玻璃幕墙,胚胎师说“3号囊胚评级4BB”时,她突然弯腰干呕起来——这是十年来第一次,她的身体对生命迹象作出反应。
展开剩余66%移植后的等待期,她开始梦见童年养死的蚕宝宝。那些透明躯体在桑叶上扭动的画面,与B超显示屏里跳动的光点渐渐重叠。验孕日前夕,她偷偷买了验孕棒,在公司洗手间隔间里,看着那道淡得几乎不存在的粉色痕迹又哭又笑。次日官方血检,HCG数值恰卡在妊娠临界值边缘。“像在悬崖边接住一片羽毛。”医生这样形容。
当43岁高龄女性试管终于怀孕了,那份喜悦如同春日里破土而出的嫩芽,带着冲破一切阻碍的倔强。然而,这份迟来的馈赠背后,是比寻常孕妇更沉重的责任与忐忑。
最初的孕吐来得比想象中更凶猛。她常常在凌晨三点抱着马桶干呕,额角抵着冰凉的瓷砖,恍惚间想起二十年前那个轻易流产的夏天。如今每次产检前夜,她都会神经质地反复检查预约单,像守财奴数金币般核对每一项指标。当B超仪第一次传出擂鼓般的心跳声时,丈夫突然把脸埋进她散着消毒水味的病号服里——这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男人,肩头正抖落一串温热的战栗。
办公室的咖啡香变成了她的催吐剂。年轻同事讨论着周末的密室逃脱,而她默默把升降椅调低两公分,生怕压迫到腹中正在分化的小心脏。某天午休时,95年的实习生突然递来一盒手作酸梅糕:"我姐孕早期也这样。"玻璃盒折射的阳光在她眼底晃了晃,原来善意从来与年龄无关。
孕24周糖耐检查那天,她在采血室数到第七管时突然眩晕。恍惚中听见护士惊呼,再睁眼时发现自己被三个白大褂围着,有人正往她舌下塞巧克力。"高龄妊娠就像走钢丝。"主治医生后来在病历上写道,笔尖划破五张纸。但当晚胎动异常活跃,小家伙在子宫里划出波浪形的轨迹,仿佛在抗议这个过于悲观的比喻。
如今她推着婴儿车经过生殖中心大楼时,总会下意识摸向小腹那道取卵留下的疤痕。三颗卵子曾像三粒濒临熄灭的火种,而现在,怀里的婴儿正把其中一粒火种攥成拳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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